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异曲同工——汉代艺术比较说

时间:2009-08-24 15:36来源:河南省博物院 作者:李宏 点击:

作者系河南博物院研究员、现任河南博物院陈列部主任 任何一个时代的艺术,都是这个时代心态的写照。汉代艺术遗存在后世的除了汉代画像石刻外,汉代的书法碑刻、汉代的印章、汉

 

        作者系河南博物院研究员、现任河南博物院陈列部主任


 


  
  任何一个时代的艺术,都是这个时代心态的写照。汉代艺术遗存在后世的除了汉代画像石刻外,汉代的书法碑刻、汉代的印章、汉代雕塑、汉代音乐等,都以其异曲同工,殊途同归的艺术特征,从不同的侧面,以不同方式和载体,诠释这个时代集体的审美意识。
  
  面向无垠、天人一体的包容气概
  
  汉帝国的勃勃生机和放于四海的广阔视野,使繁富巨大的生活场景成为艺术
  
  首要表现的物象。汉大赋写景图貌、铺排列叙的夸饰,将辽阔的疆土、宏伟的山川、繁华的都市、巍峨的宫殿、广袤的林苑、富足的物产以及帝王恢丽典礼、庄严仪仗、宏大歌舞、豪奢宴饮结合起来,是对自然的美妙和人的创造之功的礼赞。向人们展示了数量众多、体积宏伟、场面广阔、威势无比的巨丽之美。王充的《论衡、定贤篇》论诸家赋在于“文丽而务巨”,是以铺排宏丽的文辞,以夸饰的手法增强作品的艺术感染力。“穷造化之精神,尽万类之变态,瑰丽窈冥,无可端倪”,“总众类而不厌具繁”(2)“赋起于情事杂沓,诗不能驭,故为赋以铺称之。斯于千态万状,层见迭出者,吐无不畅,畅无不竭。”(3)赋者在广大宇宙间移步换形,游思畅怀,展示出纷芸驳杂、多彩多姿的美。因此,赋的空间感之浩大,犹如背负青天,九万里扶摇的大鹏,俯瞰着大千世界滚滚红尘。司马相如说:“赋家之心,苞括宇宙,总览人物,斯乃得之于内,不可得而传也。”(4)闻一多先生称汉赋“凡大为美,其美无以名之”(5)都深切地揭示了汉赋最基本的美学特征。
  
  汉代文人面对风云激荡的世界,一种建功立业的豪情与人生若短的哀叹如影随形充溢在作品中。司马迁发奋着史记的内心动力是“恨私心有所不尽,鄙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”,于是要“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.,成一家之言”.这是汉代奋进、强健、博大的时代精神在司马迁身上典型表现。
  
  汉代建筑同样在追求体天象地、包蕴山海的气派,早在西汉天下初定时,萧何就营作未央宫,立东阙、北阙、前殿、武库、太仓,理由是“天子以四海为家,非壮丽无以重威,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”(6)体现了相容并包而开朗自信的文化意向,力求空前绝后巨丽的建树,以展示出汉代“天人一体”的审美风度。“其宫室也,体象乎天地,经纬乎阴阳,据坤灵之正位,放太紫之圆方”。“据坤灵之宝势,承苍昊之纯殷,包阴阳之变化,含元气之烟氢”(7)将有限的建筑空间,以六合为本,顺应天地运转之规律,延伸到一种超越时空的无限空间中去。建筑布局样式到名称一律以天象为准,讲究建筑与天体世界的对应,各种精美的建筑材料的堆砌、罗列,层迭的结构群体铺排、对称,而又附以总览天地人物的壁饰和带有夸张浪漫色彩的飞檐翘脊,形成极致欲令后世人无可复加的宏丽风格。
  
  我们今天所见的汉代建筑实物资料,是各地墓葬中出土的汉代建筑明器。这些作为随葬器物的建筑模型,是汉代建筑现实的反映。这些建筑风格有着高大凌空的体势和向上耸立的多层结构。而作为庄园建筑的群体,其楼观、回廊、高台、仓阁、门阙等交错纵横。一个地方庄园尚且如此。那么在汉赋中所夸饰的宫殿建筑其规模的庞大、结构的复杂也并非空穴来风。宫殿之间“接比相连,云起波骇”其间用飞阁通道相连结,这就是班固《西都赋》所写的:“辇路经营,修除飞阁。自未央而连桂宫,北弥明光而亘长乐”,群体结构是汉代宫殿建筑的基本模式,不仅是王都,地方藩王也不次于下,王延寿《鲁灵光殿赋》所写的鲁恭王为追求“似乎帝室之威神”,“依冈连岭而建殿,连阁承宫,驰道周环,阳榭外望,高楼飞观,长途升降,轩槛蔓延……千门相似,万户如一。岩突洞出,逶迤诘屈,周行数里,仰不见日”(8)庞大的群体结构,正表明了汉代建筑艺术的精美,在建筑装饰上,追求涂彩饰金的绚丽华美,以致形成“屋不呈材,墙不露形”。《后汉书•梁冀传》说梁冀的第舍柱壁雕镂,加以铜漆,窗牖皆有绮疏青锁,图以云气仙灵”。(9)宠臣董贤的第宅“柱壁皆画、云气萼蘤、山灵水怪,或衣以绨绵,或饰以金玉”。(10)真如王延寿的赞叹:“何宏丽之靡靡,咨用力之妙勤,非夫通神之俊才,谁能克成乎此勋。”(11)
  
  汉代音乐风格,是将一种充沛的生命精气与深邃的天人同构意念,与蓬勃奋进的时代气息融会贯通、互相激荡冲决,而形成了洋洋大观。经过了对先秦音乐管理机构乐府的继承和各个地域音乐的广采博纳、特别是楚国音乐的吸纳。两汉音乐艺术质量得到了升华,形态得到了综合发展。无论是相和歌的真挚,鼓吹乐之雄健,祭祀乐的浪漫迷离,还是乐舞百戏之绮丽华美和宏大规模,都展现出汉代音乐雅俗共融、兼收并蓄、包罗万象的时代精神。这种集音乐、舞蹈、竞技、幻术、杂技等各种技艺为一体的综合音乐艺术形式,集中地展示出汉代人集先秦音乐文化之大成,开创一代音乐风格的典型时代特征。最为典型是《上林赋》对宏大音乐场面的描述:“《巴俞》、宋、蔡,淮南《于遮》,文成、颠歌,族举递奏,金鼓迭起,铿锵铛答,洞心骇耳。荆、吴、郑、卫之声,《韶》《濩》、《武》、《像》之乐,阴淫案衍之音,鄢郢缤纷,《激楚》结风,徘优侏儒,狄靼之倡,所以娱耳日而乐心意者,丽靡烂漫于前,靡曼美色于后。”(12)汉代乐舞有着“山陵为之震动,川谷为之荡波”的磅礴气象。
  
  汉代书法作为一种抽象艺术,可见的遗存主其一是西汉初年的楚地简帛,以湖北江陵凤凰山、张家山汉墓、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为主,其书法之体流动古拙、带有楚人浪漫流丽之风,与之后出现的汉代画像一样,带有楚风浸淫下的奇肆汪洋,显示出汉初南北汇融的最初状态。
  
  其次是武帝时期的西北汉简,以居延肩水金关遗址出土汉简为主,书法笔划的错落不一、刚健豪迈,对字体形势节律的探索与宏阔气度的渲染,是汉时西北职业化的汉简书写者—书佐,对书艺笔意与章法的创新和开拓。
  
  再者就是豫鲁川陕的碑刻与摩崖石刻,“碑”最早是立在宫殿宗庙之前,为观察日影推测时间之用,或为了拴住祭祀之牲。而立在墓前或放置墓圹中,则是为了施以滑卢,用绳系棺以下墓。碑上内容,以述德记事彰功美名为主,则自东汉开始。“自东汉以后,碑碣大盛”这意味着东汉碑刻与这一时代多记主人生前事迹的墓室壁画、画像砖、画像石等空前发达是相通相辅的,都是“事死如生”“大象其生,以送其死”的丧葬观念之产物,是旨在彰显人生事功、追求生命不朽的一种特殊形式。这种碑刻多出于黄河流域汉代王族贵胄、官吏地主较为密集的地区。风格更是多样,结体用笔富于变化。张迁碑的方正雄健,礼器碑的法度森严、鲜于璜碑的遒劲浑穆,曹全碑的飞动舒展,摩崖刻石的粗犷雄浑,都在磅礴大气中透出天然古拙。
  
  汉代书法所追求的“力在字中,下笔用力”,要求“势来不可止,势去不可遏”的境地,都可在以上三种书体中找到端倪。(13)
  
  清代学者高积厚在其《印述》中说:“(玺印)特盛于秦,而工于汉。汉印体裁,平方正直,朴质浑茂。其材则取诸金、玉,金之类,有凿、有镂、有铸,玉之类,有璃、有琢,流传后世者,悉可为模范,无异史家之于迁、固也。”(14)将汉代玺印之境界提至史记、汉书之地位。可见其对后世治印艺术的影响。
  
  汉印以其数量、种类的繁多和艺术水平的登峰造极,数万枚汉印在印章史上占有最重要的地位,是后世印章篆刻艺术的楷模。汉印有官印、私印之分。官印以白文居多,有铸有凿,文官多用铸印,隶书的兴起,给汉印带来书体上较大的变化。印文采用的是汉代特有的“缪篆”,是根据小篆变化而来,接近于隶书的篆书,字体平正,笔划平直,缪篆本身的扩张性、和无界格风格,使汉印自然以一种博大的视觉效果,更显示浑厚朴拙。汉代私印形状各异,朱白皆备,除了姓名之外,往往有吉语、籍贯、表字以及“之印”、“私印”等辅助文字,方寸之间,尽显工匠之巧思。即使是小小的肖形印中.也往往容纳着天地之间的乘龙升仙、神虎逐鬼、斗蛇戏熊、舞乐杂技等丰富的内容。因为汉印的数量和形式的变化,使其呈现的面目也是千变万化,圆浑与朴厚相和,娟秀与平实者兼之,雄快与奇肆共存,与汉代社会集大成之风貌相通。
  
  汉代画像砖,是汉代陶塑与地下冥宅的结合,与汉代画像石刻一样,是汉代崇尚厚葬,事死者如生的产物。同样表现出汉代社会的诸多方面,画像砖是汉墓的建筑材料,由于地域和用途的不同,砖形变化多种,大多为长方形、三角形、矩形等,或空心大砖,或实心小砖。西汉的画像多是阴线刻,或是小印模依次在泥坯上排列压印出来,前者给人以简洁明快之感。后者则浅浮雕与阳线相结合,图案繁密朴拙。东汉的画像砖所用技法则是浅浮雕、高浮雕、阴线与阳线相交兼施,根据题材而灵活多变。这种图像将生者对死者的祝愿,内容与汉代画像石刻相同,将现实的和幻想的世界全部嚢括。画像砖以简洁刚健的线条塑造形象,粗放遒劲中不失细腻。古朴丰满的意境,夸张奔放的运动节奏,壮阔深远的场面,都给后人以不可磨灭的印象。南阳新野县出土的杂技戏车、泗水捞鼎、胡汉战争画像砖,使人不仅为其高超的构图、精心的安排、细节的处理所折服。郑州洛阳一带的画像砖,又以不同于豫南的崭新面目和流转飞动、刚劲婀娜的线条而使人为之一振。
  
  汉代简牍的错落有致、奇诡怪异的洒落;汉画像砖石的古往今来,天上人间的大世界;汉代百戏的种类繁多、盛况空前,汉代建筑的繁采竞丽、遮天铺地,以及遍布于铜器、银器纹饰的精雕细镂。这是汉代艺术扑面而来的“铺锦列绣,雕缋满眼”之美。
  
  传神写心、夸张多变的心灵世界
  
  汉代美学中一种注重生命力量的内核,带来了汉代艺术体写万物风姿神貌的意识。在“天人合一”观念看来,生命充溢于广大的宇宙,流贯于整个天地自然。天地万物无不充满着昂然奋进之生命,人类与万物无不是生命的结晶。因此,艺术表现的最高境界就是表现心灵。艺术的本质是体现人之鲜活的感性生命和充沛的精神活力。所谓“言,心声也”、“文,心学也”、“书,心画者”,(15)汉代人树立了中国古代艺术中以人的生命为本位的审美意识。
  
  中国古人言书法尤重“势”、言“文”而重“气”、言“诗”而重“味”、言音而重“韵”,这种气势与韵味诠释,都是对艺术作品中生命特征的深刻感悟和认识。书法是中国特有的艺术,汉代书法空前的发达,书法美学也随之而起,汉代书法艺术最大的变革,是脱离了“随体诘诎”古文字的象形体系变而为抽象的符号体系,从一种表意的语言纪录发展为自由写意的、心灵写照以观美的艺术。杨雄(《法言•问神》)把书称为“心画”,认为书法能表现出人的人格与情感世界,这实际上提出了书法艺术与心灵相通这一美学特征。
  
  汉代隶书上承篆书遗绪,下开楷书之源,更能体现中国书法的变形与夸张。将战国小篆的纵向伸展的字型结构改变为隶书字型结构纵横左右、波拂分张的体势,使对称端庄的古书体变得欹斜错落,姿势多样。两汉的隶书便文字书写产生主次向背的分明,蚕头雁尾意味深长的笔锋,结构的递变独具神韵,线条的粗细和装饰性用笔结合。这一个时期的属于书法范畴的作品包括了碑刻、简帛、印章、砖文、金文等众多载体,特别是汉代简牍中的墨书,直接来自汉人手笔,其总体笔触显出的率真自然,有着随心所欲,奔放张扬,疏密不拘,潇洒自得的美感。有的波挑披拂,似见笔者翩翩气度;有的劲健爽利,似见笔者飘逸风姿;有的则雄浑飞扬,似见笔者之气宇轩昂。真可称文如其人,字如其人。蔡邕在其《笔论》的陈述中有指出:“书者,散也。欲书先散怀抱,任情恣性,然后书之。-------夫书先默坐静思,随意所适,言不出口,气不盈息,沉密神彩,如对至尊,则无不善矣。”(16)这实际是以心观照而进行艺术创作的状态描述。
  
  汉印是中国篆刻艺术史上难以企及的高峰,印之宗汉与诗之宗唐,字之宗晋一样,成为后世追慕的对象。汉印的“疏可走马,密不透风”的章法,以及布局严谨、布白匀称、虚实均衡、气势雄壮的构图,出乎心而合于道。在中国先哲看来,“道”不仅是宇宙万物的本源、而且也是美和艺术的本原、本体。刘勰《文心雕龙•原道》说:“言之文也,天地之心哉!”刘熙载《艺概序》有:“艺者,道之形也。”杨表正《弹琴杂说》认为弹琴的佳境在于“与道妙合,神与道融”。因此与道合一,与道冥化,正构成艺术最高境界。汉印大方朴厚,有浑然天成之美。其挪让屈伸、轻重疏密、虚实朱白的呼应,“方寸之间,气象万千”,都见出治印者的艺风匠心。造成了多变而又统一含蓄的美,对后世有很大的启发。徐坚在《印戋说》中说:“汉人作印,无所谓章法、刀法,而法自在有意无意之间。”“今观秦、汉印中,壮如鼓剑,细如抽茧,端庄如搢笏垂绅,妍丽如春葩,坚卓如山丘,婀娜如风柳,-------纵如纵鹰,收如勒马,厥状非一,其妙莫穷者,惟一片神行其间,以故能出于无法,臻于极法。”(17)这种有意无意与有法无法间,表现了汉代治印所蕴含有创造之“道”。
  
  汉代的石刻、陶塑在继承秦以来的写实艺术的基础上,更注重人与动物内心精神气质的表达,那种神彩飞扬的礼赞人世,夸张的造型,为抒情而省略了大部分细节的大胆与投入,正是汉代人对生命价值的表征。用高度概括的手法取大势、去繁缛,追求神似,以简练、明快而又古拙的风格,兴趣盎然地投入现实生活,表现人的世界,这种充满艺术活力的艺术格调,这正是处于中国封建社会上升期大气磅礴的精神写照,
  
  汉代的陶俑为追求神情韵致,不讲究细节,对五官、衣纹等只作简单交待,进退俯仰、节奏感强,这与秦俑的一丝不苟的写实形成对比。在汉代动物雕塑中,马奔驰嘶鸣的气势、羊的且行且嗅的温顺,狗警觉凶猛的神态,猪硕腹凹腰的肥重,护雏的母鸡、昂首的公鸡,都抓住了动物最为典型的一瞬,观察入微,表现自如,从气质的表现上张扬其活力,这就是汉代陶塑的魅力所在。
  
  马在汉代人中,多表现得强壮骄健,神形俱备,头呈方形,鼻宽口方,唇沿如兔,眼如瞪铃,耳如削竹,颈长身短,胸廓发达,腿蹄线条遒劲流利,接近奔突强劲的阿拉伯马系之特点。与秦陶马的头大身长肢短的蒙古型不同,与唐宋马的精致华丽的士大夫情调也不相同。而汉代的陶狗,姿态多样有狂吠、静卧、漫步、疾跑、凝神等,外形夸张,均是决眦瞠目,双耳竖立,两颊肥大,头项粗直。将狗的警觉、凶猛的个性通过局部的夸大而绘声绘色。均以神韵充沛、拙中寓巧而见长。其审美意味在某种程度上与汉大赋感物造端、铺张夸饰之风有异曲同工之妙,具有较为鲜明的纵横捭阖、沉雄豪放的“大美”气象。
  
  生命活力的引张扬厉
  
  宋代理学家张拭《南轩孟子说》云:夫人与天地万物同体,其气本相与流通无间。天、地、人三材因气化氤氲,流贯万物,从而使人与天相通感应,人与物相感相交,天地人万物融为一体,和生共荣,形成了一个统贯生命的大生机。
  
  在中国哲人眼中,宇宙是一种活跃着的生命领域。由此观照整个大千世界也同样充满着盎然机趣。人作为“万物之灵”、“天地之心”,生生不已,参赞化育。在同自然宇宙的创造性同构中,人生把握了真、善、美的价值,体验出崇高的精神境界。顺应宇宙自然生生不息之大道,可以协调心身活动,保持旺盛的生命活力,进而感悟天地之大美,享受人生之至乐。”那么,在艺术创造中将对宇宙人生的参悟一以贯之,异事而同形,异质而同构,异类而同风,一种流动不殆的淋漓元气充溢在艺术形象中,充满着生生不息的活力。这就是汉代人所认定的审美风格。
  
  在汉大赋的创作过程中,作者自身的性情、气质和才华对其赋作风格的巨大影响。王充主张“文由胸中而出.心以文为表”(《论衡、超奇篇》)。《文心雕龙•体性》“若夫八体屡迁.功以学成.才力居中.肇自血气。气以实志.志以定言.吐纳英华.莫非情性。是以贾生俊发,故文洁而体清;长卿傲诞,故理侈而辞溢---”(18)司马相相如谲傲不羁和狂诞的个性,带来了其赋作独特的艺术氛围,以其奇丽的用笔、飞扬的神思,入微的观察力和宏篇巨构,来摹写广揽天下万物之情状,造成了宏观与微观、虚与实奇妙结合的独特审美之境。这是一种充满活力和自信度的大汉气象。在叙事写物的同时,汉大赋又善于使用夸张的手法,无限制的想象力,以化平淡为神奇。即“因夸以成状,沿饰而得奇”。刘熙载论汉赋曾言:“赋家之心,其小无内,其大无垠,故能随其所值,赋象班形,所谓‘惟其有之,是以似之’也。赋以象物按实肖象易,凭虚构象难。能构象,象乃生生无穷矣。”(19)这种凭虚构象的才能,被评赋者所肯定。“凭虚构象”成为赋家面对“生生无穷”之大千世界时,参悟和摹写宇宙运动之道的非凡能力。
  
  中国古代的雕塑艺术自史前开始,在稚拙的手法中透出人类童年面对大自然兴趣盎然的神情,这种表达奠定了中华民族特有的艺术气质。到了汉代物质与精神的富有与双重追求,使两汉石刻雕塑富于生命的力量。在古朴中透出气魄深沉。霍去病墓前石刻寓示着汉代沉雄博大的里程碑式风格之确立。这一组雕刻利用天然石块的不规则形态,以浮雕与线刻的手法稍事加工,着力突出表现人与动物神态,以及内在的生机,其中伏虎以一块波浪起伏的石料,把凶猛桀骜的“虎性”表现得淋漓尽致。虎头、颈与胸连在一起,似为积蓄力量,一蹴而发。虎尾倒卷于背上,虎身斑纹不雕而现,异常生动。以马踏匈奴的形象艺术地概括了霍去病一生抗击匈奴的丰功伟绩。石马昂首站立,长尾拖地。足与腹下踩踏手持弓箭匕首、仰面蹙眉挣扎的匈奴人像。战马气宇轩昂,四蹄踏翻敌酋。甘肃武威雷台东汉墓出上的马踏飞燕”铜塑(也称“铜奔马”)其抬头扬尾,二足腾空,作飞奔状。右后腿集全身之力,重心所向,刚好落在一只飞燕上。飞马飞燕,相得益彭,整个雕塑飞动谐和,构思极富浪漫情怀。
  
  汉代品类繁多的陶俑中,最引人注目的是舞乐百戏俑群,它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帝都贵族繁华侈奢的生活面貌。诸如踏盘舞、长袖舞、杂技俳优和吹奏各种乐器的伎乐俑,无不妙趣横生,拙中见巧。每一个体,都表现出一种力量、运动与气势。洛阳烧沟东汉墓出土的男女舞俑,那种不拘的形态所扬溢的激情,完全超脱出形体本身。在盘鼓上回旋踏节的女舞俑,虽无清晰的眉目和精致的衣饰,但抒情、柔美、骄健的感觉通过细腰长颈、云髻高耸、蜷身踏跳、长袖翻飞的瞬间舞姿传达出来。而男俑则面目混沌,半裸,穿曳地宽腿裤,手舞足蹈,显示出狂舞酣歌的激奋情绪。同出的往往还有各持乐器的的奏乐俑,笙箫合鸣,场面热烈。做滑稽状的俳优,大都肥胖,上身裸露,鼓腹凹腰,笑容可掬,表现出一种幽默欢快的性格。
  
  河南焦作所出七层连阁式陶仓楼,最高近两米。由院落、主楼、附楼、阁道组成,七层的主楼与四层的附楼中以阁道联结,实有《阿房宫赋》“复道凌空,不霁何虹”的感觉。我们终于将古代文献中优美的辞语与出土的汉代实物得以对照,深深地理解了中国建筑艺术魅力。
  
  汉代的建筑不仅有上述所见的巨丽恢宏之美,最具吸引力的是一种飞动之美的创立。这也是中国古代建筑的重要特征。汉代建筑不是以“阎闾扑地”的对称铺排的中轴线为主,而是以体态的凌空上耸为追求,在出土的汉代建筑模型中,高层建筑檐角高挑,脊饰张扬变化多端。阳台出位视野开阔,窗楣灵透光影回旋。《西都赋》所描写的‘云构厥高”的檐脊,“上反宇以盖戴,激日景而纳光”,(20)是描述建筑的檐脊凌空上翘,笼罩屋宇,宫殿光彩外露,明暗相间、表里互济,与天光云烟互相辉映。这种灵动与飞扬之美,往往是在于神化妙境中暗合生命之道,于神工鬼斧中呈现深长的生命情调。具有空灵悠远、深邃无穷的审美特征。
  
  蔡邕〈笔论〉曰:“为书之体,须入其形,若坐若行,若飞若动,若往若来,若卧若起,若愁若喜,若虫食木叶,若利剑长戈,若强弓硬矢,若水火,若云雾,若日月,纵横有可像者,方得谓之书矣。”(21)书者通过对各类物象生命运动的把握,才能通过线条变化赋予书体内在生机与活力。书法作为一门艺术,在汉代已经成为的一个有生命空间的作品类别。这就是书自汉代已经脱出纯文字之实用功能而成为一门艺术的基点。汉隶之线条自觉地追求粗细、长短、方圆的变化,丰富了书法线条的表现力,开拓了书法线条表达书家个性化精神风貌新途径。从此,汉字线条的丰富、飞动与书家感情思绪共舞,成为中国特有的富有音乐、舞蹈性能的文字的生命之舞。
  
  汉代的音乐,是旋律音响特征的转型期。由于汉代人音乐观念的转变,在音乐实践中首先对乐队中主奏乐器作了重大改变。优美的、抒情性强的丝竹吹管乐器,取代金、石礼乐重器成为主奏乐器,乐队的形制由重型(金石乐器为主)向轻型(丝竹乐器为主)转变,音响无疑以明快优美、旋律性能超越节奏性能的方向发展。那么钟鼓击乐为主的“点”型节奏音响,向开始向吹管乐器为主的“线”条旋律形态的转变。生命与抒情的意味更为强烈。
  
  把个人的生命汇人万物生命之流,只有在这种积极而阔大的心境中,才会感悟到天地万物变化无穷之大美和自然、社会、人类生命循环往复、生生不息之大道,即庄子所说“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”,这正是汉代诸类艺术的所感悟、所追求的艺术最高境界,也是这些同时代艺术的相通之处。
  
  注:
  
  (1)《十三经注疏》〈礼记正义、礼运篇〉中华书局影印1980年版第1414页
  
  (2)程廷祚〈骚赋论〉《中国历代文论选》第一册,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3月第1版第89页,第144页,
  
  (3)(19)《艺概笺注》贵州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54、291页
  
  (4)司马相如答盛擎作赋书《西京杂记全译•卷二》贵州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65页
  
  (5)郑临川《闻一多论古典文学》,重庆出版社,1984年9月版第65页
  
  (6)《史记•高祖本纪》卷八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341页
  
  (7)(20)《全汉赋》班固〈西都赋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4月版第311页
  
  (8)(11)《全汉赋》王延寿〈鲁灵光殿赋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4月版第529页
  
  (9)《后汉书、梁冀传》卷三十四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187页
  
  (10)《西京杂记全译》贵州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65页
  
  (12)》《全汉赋》司马相如〈上林赋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4月版第62页
  
  (13)蔡邕《九势》黄简《历代书法论文选》上海书画出版社1996年10月版第6页
  
  (14)清、高积厚《印述》《历代印学论文选》西冷印社1999年版第271页
  
  (15)扬雄《法言译注》〈问神〉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67页
  
  (16)(21)蔡邕〈笔论〉黄简《历代书法论文选》上海书画出版社1996年10月版第5页
  
  (17)清人徐坚〈印戋说〉韩天衡编《历代印学论文选》西冷印社1999年版第290页
  
  (18)《文心雕龙直解、体性》第二十七浙江文艺出版社第164页
  
  文件来源:河南省博物院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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